分割已降临到我身上,灵魂中恩惠的津液冉冉垂落,蛇心浸泡的药酒已分给众天使,我召唤出它神秘的双手,在浑浊不清的重量里,牵绕出曲张形状的寂静
第一份
入睡之后我发现自己悬置在模糊的路面上,雾霾一样的模糊不仅停在视野里,好像也穿透了身体,下意识地低头瞥一眼,躯干果然不存在,眼前除了模糊与路面什么都没有在运作的样子。之后,前方传来一些脚步声,我听不出感情也看不清形象,但我知道(从另一只眼)那是一群 像人一样在直立行走的牲口,于是我跟着它们走着,或是更像在跟着飘移,分不清这是走在南京某条马路上还是在某个政府建筑物内的走廊,在这个梦里所有的事物都呈现两种状态就像弓张的羽翅的对称。几年之后,人形牲口引我进入那个光辉的手术室,一群红色幻影颤动着 闪烁 跳跃在整个室内空间,回头望去,来时的入口还在,但是它已开始分形,时间已酝酿至此,童年已逝,我必须在这里铺开自己的图层。中心的手术台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颤抖的碎屑,我分不清他们究竟是文字还是肉渣,肉一样的字符从床上流下来,在这种镇痛的 肉纹瀑布的噪声中,我回想起来-自己的身体曾经躺在这里解体,在我来的路上它曾一点一点裂开,陡然间我目睹了一块黏稠得即将变形的字节砸进胸口:“大悲”
梦将我含在口中
我感受到疼痛的河流漫过
将死的我是它刺穿眼目的溃疡
在一个松散的循环系统,原基花园唤起刚从信里醒来的菌丝雨,你写的东西我忘得一干二净,我们的静脉在轴承前跳舞,螺旋蛇吐出一只无骨的肉翅膀,传送医生的怀旧之情,每个器官都想回到家里去,一只柔软的幻影从过去出现,收走他们的工具,世界上所有的裸体都被关在我的精神病诊所里
毁灭感太灼烈了
条形肌肤裹塞住管道里的呓语,飞起的杂碎在我手上拉割出一种生锈的星座
毁灭的视野里我看见一个不能分割的景象:
(
拥有着分身的人,重复地从脸上摘下一层一层的脸,光线被石化在密林,分身边爬在地上寻找一种粉末,空地中央升起一座褶皱的土丘,从丘顶上流出的水就像头发的连接线,河流和记忆如头发一样集体分叉,水消失的地方我创造出一个用发光的白色叶子组成的屋子,分身静静地走进屋内,桌上放着一盏紧密的双螺旋形花瓶,分身静静地取出书架上那本橘红色封面的书打开 — 每一页的文字都像是粉末,而实际上书脊也从页中的夹缝溢出了灰烬
)
切口产生了细菌,你们的月亮我已经擦了一遍又一遍,你施展过的魔法已经疯了
毁灭的感觉还没有被摧毁,连续的泵抽,药物在身体里毁灭了孤独感,阴影弯弯曲曲,心中倒吊的炙人的黑色喷泉浇出梦的模型,球状的黑色的膜,两只蛇无奈地从彼此肚子钻出来,用结石布下溺阵
我用铁锈不断清洗自己,想象着永恒夜里的颠簸感,身体不知不觉地打开了很多湿热的凹口,脓像呼吸的牛奶一样泄出,脓液和锈水交合一起在我的身体上铸成了一根一根的水柱,宫殿从此建成在水柱之上,虫人从腥宫中幻化出,他指向梦里的雨:
“
你从毁灭的浆液中得到太多的东西了,
你的眼睛已经获得了将所有身体畸变的奇异能力
”
在我的视野中,散落在田野上一簇簇裸体都在极其具有痛苦和快感的速度上旋转,它们从间断的代谢中得到弹性,加速成由扁球体和角组成的抽象结构,每具身体增生出众多的轴就像创伤的海胆蛰伏在夜梦中。在肉的高速变形表面,有一种美丽的肉渍(也许锈迹或是血迹),它唤起了我原始的欲望,性欲通过肉渍留在了那些身形上,而通过这渣滓般的性欲,我再次感受到了你,王展开的翅膀
彩虹轱辘驾驶着天空从树林中的泡泡穿过
红色变成绿色,树开始定形
我拿出身上长出的霉做天空中的甬道,从甬道中的迷药中滑过,跌进这片无数崎岖内陷的幻视
沟里的细缝长起毛火,你念出燃烧的灰尘
我的眼珠里挤满了蠕虫月
高剂量的镇静成分从腰间跌出,压倒一片野草里住着的鬼魂
那个地方,我即使再去一次,也不可能再找到她们了
整体失去参考,麻醉正在起伏,麻醉的火烧进梦里,梦开始锻造,尖叫和幸福,你念出燃烧灰尘中的吐真剂,振动的人虫皆迷晕在地,被催眠的太阳睡在地上收起灰色的光芒,最后 我目击了天空尽头被太阳一直遮掩住的图腾:
(
在这片充满动物污垢和纤维铁锈的灰色区域的中央,虫人找到了这棵神圣的截肢树干,它由成吨的恍惚状态的蛇组成,每条蛇都是半透明的,从彼此身上堆积下来,蛇群的肉相互打结 痉挛 挤压 模拟出树皮流形的纹理,它们本能地在寻找可以撕咬的生命 - 眼前自身的美景,通过猎咬自己,粉末般的巨痛和饱腹感,每条蛇都获得如是持续清醒的信念
)
浓地渗血的分身以一种蜿蜒的姿势趴在地上
浑身不能动弹
有一条像蜈蚣又像龙的生物在他的脊椎里一遍遍穿过
一遍遍地 他听到地底有某种震动
内部也在一遍遍回响
降落的蟹送来一根胸毛
胸毛把自己插进我的指甲盖 我的手脱离了手臂爬走 向灰尘的静脉 霾的心室
就好像是静谧的光景 梦抱住梦 成堆的月亮隐隐作痛 手在穿过这些无限延长的羞辱
金光里的老人等了我很多年浓密的夜
有湿漉的形状失禁在泥坑
抚摸 擦拭床中的微冷的坟 今天我离开的手在这里埋下种子
我与蟹捡起掉地上的头 向上看去 那个种子肥硕地成长
满树的安眠药 磷光闪闪 像虫凝视我的数千复眼 像天使脱落的皮屑
器官间 幼虫在贼笑
在浓缩的安眠成分里 死掉的梦 如同被吊在虫上的星星弓着的身体发出不可思议的气味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出逃中跌进在这种罅隙般的果肉包裹中,大地摇摇欲坠是乳母侧身翻滚的城墙 ,每一次醒来我都在溢出一些什么
满树的安眠药麟光闪闪,透明的窗帘粘满通过梦交配的虫子,杀生的平静感,我是你胃庭内滚落的弹珠,靠损毁生命获取更多更多的纤维,资格不断重现又脱落,纤维棒应声而碎,你光洁的身体只剩下牺牲般地呼噜,我看见人与虫正在交换思想和经验,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潮湿了,但是虫子变换了想法和本能
那种紫红色的幻境和波纹一样的幻听,他们降临的人身上会产生一次战栗,所有不经意间的配置 - 顺利的偷窃 纵情的施虐 爱人的脸 黄筋 组合并创造出这样的异兽,在我身上发生的人和事情不是真实的,但我没法选择,就像我没法滋养任何生命
头发粘在烟灰缸上,我无法做很多有力量的事情,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厚,覆盖了整个身体,让你窒息于熟悉的香味;我不能说话,不能不说话,看不见,不能看,不能品尝,不品味自己,也不能品味我从别人那里偷走的许多其他自我,在这个存在或不存在,或者可能只是勉强存在的超现实时刻,我掐住梦的咽喉
两极的延展已经被嗜蚀成同一种含义,一种关于髓的解释,我的床上有巨大的脓屋,虫子就像星光一样灌进我的血液,在无尽的流失的长河中我看见一双名为‘迷腥’的眼睛缓缓睁开。幼虫们吐出了它们的重量,被流放进光束里,只有我微微睁开一双迷腥目,拿到它们与虹相溶灼的躯体
天黑前大片水蛭挑开绢丝的屏障,那个裸体发出机器最初的嚎叫,雌雄共体的王梦见核桃齿轮碾过青年的手掌,一切都是为了夜的长度,你书写的经历,白昼水等待了上千年的我的惊惶,你不明白我爱你之前世界折成的肉羽,当石像听到开花的马达声时我们已走远仿佛结痂的手指,你不能说再见,我不能告解 王的生瘾,秒曾经默默蒸疼
它们的舌头等不及地从籽中爬出来,就像草水间盘旋的翅膀发出的声音
污雪化在月亮的肋骨 滴下了我
心已闭合 而身体进入了没有源头的圣殿
黄土上坐着不少殷红的石头和转世的棘
母亲的琼影来回用它黑色的手抚摸我的眼目,陡然间,我看见所有的石头都变成了饱满的心脏,经血被盛在其内又贯穿至表面,每一根经丝上都流着深奥的等待,它们成了我生命的等价物…
沿着水流方向爬往藓盘踞的地方,密林之子从浓度中渐渐显身,他停在我的身上,遮住我的嘴巴,那些你们和我们没能说出的言语已飞走成了游戏的白色飞虫,密林之子在他无数的灵魂间穿梭,将粘稠的雨水涂在我里里外外的裸体上下,我知道,他将带我进入腐土里,去树群的梦中,在里面,有四面八方的方向,时间之下的时间,可怕的 清醒的 自然的幻想都在同一种浆液中私会,动物和植物和人不断交换着形状,界中活物即是客人,我站在这些念头的波纹前没有意识地等待…
密林之子像奴仆一般帮我在聚集我心中的河流,当我想跪在他的腰边时,母亲的琼影发出了惊人的尖叫,天地的颜色像陀螺一般被黑白的转动替代,我察觉到恶鬼已在这我副身体里居住得太久了,是那个东西不断奸淫着母亲,而我被附体的手和牙不能开膛破肚取出这个形体,他藏在我经丝无法贮藏的脂肪里,密林之子被他做成了千块镜子,每一寸的自然都在反射恶的延蔓,母亲的琼影已在怒意中裸露出母亲 并和恶鬼的形影交合 重叠…
我的脑子里开始翻滚曾经出现过的圣名,但是我已再无发声的器官将他们说出,恐惧将我带回了时间之上的陡坡,遥远地,我看见了自己的双头,一只是密林之子另一只是恶鬼,他们的脸上分别长有孢子和生殖器,我朝这两个头走过去,一路上捡起又丢掉那些不知是石头还是心脏的东西,不知不觉心中的孔已经鼓张开,蛆会从中涌入洁净我的骨头…
我已来到宫殿的核心,一些没有眼睛的猎犬来回闪动,在这里琼影恢复了女儿的模样,身上的翳片已经脱落掉进水里,自然因透明而变得澄清,灰色平原上仿佛曾经写满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它们曾经的重量压进灰土里塑成一块床形的凹坑,我知道我可以在这里睡上一觉了,醒后的人将带着胎记回到剥夺的身体…
月王玉
为了开启这种伴随着如此美味的绞痛的绞肉过程,三个高水平裸体降临并聚集在肿块周围,在肿块内的池潭中,器官像蛇肉一样旋转,迫使血液和脓液密集地布满了他们的肾脏,有色腺体重新塑造了鼓风机,在与体积最大的肉质的来回传递中,变成了这种压浆,它的形式已成为胎型的仿相,身体从半开放的两极相互接触,在这种反转体验中,我们模拟了对身体内的灵魂的临床解剖;
淫神的王冠端坐秽肉之顶,那种端庄冷却了所有的厚耳,如果只有一盏灯可以供奉,我会喝下
诗的鞭子断了
原来这些肠道的致密联结 是肉形体 在幻想阴海中的漩拥
世界上偶然出现种种拘门 他想看见自己灵魂更加被缠缚一点的样子
组成幻影 不可掩止地留给每段记忆一种特殊的湿度
谎言与遮蔽 - 停留的双鸟
进入组成中的糜手 摸着寻找拉开侧腹的刑钩
谁的手指里夹着谁的试纸
石子从山上滚落 它们开口喃喃 在下落中睁眼成蛇 它们攥住的无尽的三角形 那是每一条蛇的三种奎腹
“你设想无穷的的肉机在我脸上打印出闪光”
你向蛇的杏子索取慈悲
我正在捡起自己的灰 递给
她的手腕缝着一个潦草的名字
我问梦中爱上的活尸最后戳破一切的真相:
“ 你是哪一年死的?”
你捡起本该捡起的灰 我从灰中伸进你
你状若羞辱 等待异质物从身体中被抽出后的快感
你将在蛇的杏子上找到湿漉的玩笑
摘下的 充血的梦 它们推出的卵 生下种种慈悲 送给我的
傀儡在黄昏的书页中变成褶皱的男孩
为了疼爱 神将他有条不紊地剥皮 就像孩子在桥边割下桂冠
每片叶子上都是紫色的嘲笑脸
蛇伏下身子 曼绕在我的后颈耳语:
“
是雪白的茎组成了这片精神迷雾 - 幻想的种子就像无限缩小的星星
是树在复制自己 - 你想到真正的地形都在梦宫中哺育那些慈悲的幻影
她们嗡鸣:
‘
在倒置的身体金字塔中,混合了汗液和脓液的胶体暗示了未成形组织的脸,她的基因表现在过度拉伸的皮肤表面,就好像它是从雌雄同体的昆虫的生殖器中泵抽出来的,从刺突中注射到神圣的胃堆中,卷在那个形状内的裸体捡起自己的灰并将其递送给手术刀,隐形来到手术室,用虹的意志轻轻抚摩抽搐的肠子
‘
你是你缺少的那片东西
所以 我不是你 我支配了你
你要想办法转身进入更危险的地方
”
风太大我站不稳在那种湖边 我不能作为使者的身份从寒冷结冰的地方去下一个根据地
身体渴望新的瀑布
我在此喝下沉睡的马
把过去深埋在地宫里
刑具的想象已经达到了让施虐者痛苦的强度
这些丝状的旖旎在幻想中带来无法通过感官抵达的癫痫感 它是一种极痛的编舞
火中溢出金色的脓
壶与佛
莽海在这一世不断下沉
正午的蛇径直站起
天地的桥就在你的身上
你是无法渡岸的身体